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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章 我就不是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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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章 我就不是嗎

江晝不情不願地坐下,拿過試卷,第一道題就是閱讀題,講的是什麽新能源汽車的發展,他看得心煩意亂,咬著筆頭,半天都沒選出答案。

褚荀拿手機查詢了文言文翻譯,按照老師的要求,輕快地把翻譯寫在了原文下方。他都寫完了,一擡頭,才發現江晝昏昏欲睡,卷子幹幹凈凈,一個字也沒有。

“江晝。”褚荀喊他,像個無情的包工頭,“沒做完不能睡覺。”

江晝勉強睜開眼,又在心裏罵了一句魔鬼,拿起筆胡亂地勾選了幾個句子,隨後就裝模作樣地選了個答案。

他只答應了要做,可沒答應要認真做。

亂做也是做。

褚荀瞟了一眼他的答案,皺起眉,想說點什麽,但一看他那憔悴的臉色,最終只是把手機推過去,“記得抄文言文翻譯。”

江晝沒精打采地“哦”了一聲,低頭一看,翻譯密密麻麻地占滿了手機屏幕,他不可思議地翻動,這起碼有兩千字吧!

“全部都要抄嗎?!”

“嗯。”

“你也全部抄了嗎?”

“嗯。”

江晝搶了他手裏的試卷,定睛一看,還真的全抄了。他悻然把試卷還回去,學霸就是學霸,這麽弱智的摘抄任務,他也完美執行,太有耐心了。

被褚荀監督著抄完了翻譯,江晝手都酸了,把卷子一股腦推過去,“我寫完了。”

褚荀看不太懂他那扭曲的字體,“江晝,不要寫螞蟻屍骨風。”

“你夠了啊!”江晝放下筆,眉梢高高挑起,“別他媽得寸進尺。”

時間的確不早了,褚荀嘆口氣,沒再多說什麽,“那就洗漱休息吧。”

江晝簡單地沖了個熱水澡,他還是第一次用帶暖氣的浴室,原來冬天洗澡也可以這麽暖和,不會被冷風吹成傻子。

鏡子裏的自己被模糊了臉,江晝站在熱水下,茫然然地和鏡子裏的自己對視,腦子有些混亂。

他和褚荀差距真的好大。

有的人活在溫室裏,有的人連生存都是問題。

還是早點離開吧,他們不是一類人,他要是在這裏待久了,他就沒辦法再回到之前那樣寒冷陰暗的環境了。

江晝洗完澡走出浴室,褚荀帶著他到了客臥,“你就睡這裏吧。”

房間幹凈溫暖,比江晝之前住過的任何一個房間都要漂亮。江晝無意識地握緊了拳,臉上表情冷淡,微微揚起下巴,努力不讓自己失態。

“我睡沙發吧。”江晝平靜地說:“我就睡一天,把你的床弄臟了就不好了。”

他打心底裏覺得自己不配。

褚荀願意收留他一晚,他是糙人,怕留下味道。

褚荀眉頭蹙起,剛想說什麽,江晝再一次開口:“我睡沙發。”

躺上沙發,江晝縮進被子裏,身軀依然僵硬。他不能在這裏留太久,明天天亮,他就去找他親媽。褚荀這裏條件太好了,他不知道該怎麽樣回報,所以最好別跟褚荀扯上關系。

而且褚荀跟有病一樣,抓著他做作業,做到了淩晨一點,這也太畜牲了,他受不了。

誰家好人遇到落難同學,第一反應是監督對方做作業啊?

第二天他和褚荀一起去學校,到了學校,兩個人又沒了交集。因為褚荀收留了他一晚,他今天上課的時候,就會有意無意地觀察褚荀在做什麽。

跟他想的一樣,褚荀這個人在學校就是純純書呆子,不管什麽課他都聽,就連無聊的國學課課,他都會認認真真記筆記。即使他只考72分。

好神奇的人。

這麽熱愛學習。

下午江晝原本是想逃課,但考慮到他今天按時交作業,龍折蓮感動得在課堂上大誇特誇,他也就不好意思逃課,而是乖乖地去辦公室請假。知道他是要去找親媽求收留,龍折蓮給他簽了請假條,又按照慣例,讓班長送請假同學出校。

所以是褚荀送他到校門的。

“你回去吧,別浪費自習時間,我可不敢耽誤你學習。”江晝擺擺手,讓褚荀不必再送。

褚荀盯著他的耳垂,那裏有耳洞。

他沒想到江晝還有耳洞。他沒見他戴過耳釘。

“哦。那你要來拿行李嗎?”褚荀問。

“我跟我媽談好了就來拿。”江晝總覺得和他單獨相處很尷尬,“那個,昨天,謝謝你。”

“沒關系,你如果有需要,可以來找我。”褚荀語氣溫和,視線又落到他臉上,青紫交錯,這個人又去打架了。

江晝真奇怪,他打架又逃課,染發打耳釘,全身上下沒一條符合大學生守則。

他是怎麽考進雅頌這種重點大學的?

江晝離開了學校,乘坐公交車,去城市的另一邊尋找他的親生母親。

他四歲那年,父母離婚,他被判給他爸。他媽很快就改嫁了,這些年,他們基本上沒有聯系。

他媽叫周蘊情,改嫁後生了個兒子,這麽多年,她沒管過江晝。但現在江晝沒人管,他無家可歸,只能硬著頭皮去找她。

希望他媽願意看在血緣關系上,暫時給他一個落腳的地方。

如果不是無處可去,江晝這輩子都不會主動去麻煩她。

他站在門前,猶豫許久,才按響了門鈴。開門的人是周蘊情的丈夫,身材矮小,穿著藍色條紋襯衫,微微仰頭,見到來者是江晝,眉頭稍稍隆起,隨後露出一個笑,“江晝是吧?來找你媽?”

“劉叔。”江晝恭敬地喊了一聲,他想住進來,不能得罪這個男人。

劉平君冷哼一聲,轉身沖著屋內喊:“老婆,江晝來了。”

周蘊情急忙忙地從廚房出來,開口就是問句:“你怎麽來了?不是說了沒事別找我嗎?”

她又瞟了一眼丈夫,對方背著手走進了屋內,朝她瞇起眼睛,堅定地搖頭。

他們當然知道江晝為什麽要來。

江晝他爹殺人這事誰不知道?殺人犯的兒子,誰敢收?更何況,他都判給他爹了,這麽多年沒聯系,憑什麽要養他?

現在周蘊情已經有了新家庭,她的家裏沒有江晝的位置。孩子可憐是可憐,但又不是劉平君親生的,他可沒那麽好心收養這麽大的男生。

周蘊情也不傻,“你又來幹什麽?又要錢嗎?你家裏不給你錢嗎?怎麽光是找我要?”

江晝小時候被他爸帶來過一次,他爸想拿江晝來博同情,死纏爛打,在門口撒潑,硬生生從周蘊情手裏搞到了一千塊錢。這事被他們記到現在,寥寥無幾的幾次見面,他們都會把這事翻出來講一遍。

江晝臉色難看,他知道,他現在應該走。

可他真的沒有去處了。

不僅如此,他奶奶還在醫院,他爸跑了,他要負擔他奶奶的醫藥費。他知道,他媽肯定不願意出錢給奶奶治病,他不渴求這個,他只求他媽暫時給他一個落腳之地。

被生活壓得喘不過氣,江晝面色蒼白,聲如細蚊,“媽……你能收留我一段時間嗎?”

周蘊情是吊梢眼,猛地挑起來,格外淩厲,“我們家可沒你的位置。”

“江覆臨殺人跑了,我被房東趕出來了。”江晝嗓音低啞,頹廢地低下頭,他不想展現自己的頹勢,但他真的無能為力。

“我不住很久,你給我一點時間,我現在年紀不夠,我找不到工作。”江晝像是一潭死水,“最多一年,我就走,到時候我把錢給你。”

周蘊情本來有些動心,結果劉平君一把拉過她,嘀嘀咕咕,“你傻啊!他要是住進來了,他才不會走!他現在才多大點啊,你要是讓他住進來,他肯定要讓你供他讀大學,咱可養不起他,讓他趕緊滾。”

周蘊情一想也是這個道理,她自己兒子還在讀初中,花錢的地方可多了,哪來的閑錢管江晝?

“江晝,不是我說你,我和你劉叔叔也就是打工人,上有老下有小,養活自己都難,怎麽養得活你?要我說,你就自己退學,去找點不管年齡的工作,工地上也包吃住,你有手有腳的,非要靠別人?”

江晝臉色慘白,手指蜷縮在一塊,“媽,我……”

“別說了,我養你這麽大,你哪能這麽自私?你是我懷胎十個月生下來的,你怎麽不為我考慮考慮?你弟弟還在讀書,他成績好,要上補習班的,他也要買衣服買鞋子,養了你,他哪裏來的錢?”周蘊情滔滔不絕,把江晝形容成了一個惡人。

“我們家也有小孩,開支大,你也不為我考慮一下,就知道跟我要錢。”

她上上下下地把江晝打量了一番,越發嫌棄,“腦袋搞得亂七八糟的,跟個鬼一樣,就你還跟你弟弟比?你要是真的缺錢,就貸款去,找我幹什麽?我們那時候十四五歲就賺錢了,你呢?都這麽大了,還沒給你弟弟買過一件衣服。”

聽她的口氣,就知道她不會答應了。

江晝心如死灰,擡起眼,雙目通紅:“他是你兒子,我就不是嗎?我四歲那年你就跑了,你管過我嗎?”

“你那個死鬼爹又賭博又家暴,我為什麽不跑!”

周蘊情呸了一聲,聲量拔高:“你也不是個好東西,賠錢貨!從你出生以後就沒好事,遇到你真是倒了大黴!江晝,你惡心不惡心?你連你弟一根腳趾頭都比不上!”

“還想住我家?”

周蘊情冰冷的眼神裏夾雜著厭惡,一字一句,字字紮心:“你、配、嗎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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